夕阳缓缓贴近了地平线，朦胧的在天边泛起黄昏...尾眀注视着被乌云遮蔽的天空，有些无奈地将手中的罐子放下。
“过期太久了...喝了会坏肚子的。”尾眀对身旁的女孩说道。
现在首要的是解决食物问题，自己再撑一晚倒是没什么，但是尾巴似乎已经饿了很久，光靠止咳糖浆补强肯定是行不通的。
问题是这里是医院，最接近营养补充品的只有婴儿奶粉了，可这类东西保质期都不会太长。
没办法...
尾眀只好从之前的药架上再找来几瓶葡萄糖，再用军用匕首打开了封装。
“先喝这个凑合一下吧，天马上就黑了，看样子今晚还会下雨。”
下雨是好事，最好是能持续到明天早上，有了雨声的掩护，撤离更安全。
尾巴接过递来的葡萄糖，用些许担忧的眼神看向尾眀。
“别担心，这个是甜的。”尾眀解释道。
“嗯...”听到回答后，尾巴这才放心地将瓶口凑到嘴边，然后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。
“唔！”发觉手中的这瓶比想象中要美味许多，尾巴激动地将它举起来大口吞咽。
“慢点...你这样会呛到的。”尾眀扶住额头，眼前的景象让他看着就感觉一阵胃酸...只能说小孩子喜欢甜食吗...
看着女孩狼吞虎咽，尾眀到现在还缺乏一种真实感。似乎无论自己说什么，她都会相信。他低声将“尾巴”二子念了一遍。
“嗯？”
听见尾眀的呼唤，尾巴停止了动作，将头转向这边。
“没什么...尾巴这个名字虽然还挺可爱，但也真是有够随便的...你喜欢这个名字吗？”
“嗯！”女孩给出了肯定的回答。
“那就好...”
此时几滴水珠突然落在了窗檐上，随即狂风大作，没一会屋外的路面就被完全打湿了。
“下雨了...而且还是暴雨。”
尾眀起身将窗户关上，再将窗帘拉了起来，吹拂起一阵灰尘。
似乎是觉得屋内太暗了，尾眀裁下少许布料，再配合医用酒精做了一个简易的酒精灯。
屋内顿时亮起一片微弱的火光。
尾巴看着那个酒精灯，显得很雀跃。
“这样就不会怕黑了吧...”尾眀微笑道，“今晚我们先睡在这里，等明天早上天亮了再赶路。”
说罢便走到尾巴身旁坐下，但没过一会就站起了身。
地板太硬了...
自己或许能将就一晚，可旁边还有个孩子呢...今晚气温会很低，搞不好明天就感冒了。
“你等我一下好吗？”说完尾眀向门外走去。
可是他还没迈两步，就感觉自己的右腿被拉住了。
回头，尾巴用两手紧紧捏住他的裤脚，两只淡黄色的眼睛显得可怜巴巴。
“放心...就出去两分钟，我在时刻留意周围，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。”尾眀将手掌按在尾巴头上，胡乱地摩擦了一番。
好吧...
翘毛的尾巴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，但也只好答应下来。
得到默许后，尾眀离开了房间，转身打开了隔壁的门，走了进去。
这一间是个病房，应该会有自己需要的被子，可是他在黑暗中左右环顾一番后，却发现这里被清理的干干净净，原本用来睡觉的地方只剩下空荡荡的床架。
没办法了...
尾眀叹了一口气，走到窗户的位置，将两条窗帘卸下，然后准备离开。幸运的是，他发现房间的储物柜里有一个枕头...
果然还是有疏漏的。
他将枕头捎上，一并带了回去。
在走廊途中，尾眀突然停下脚步，紧接着神色紧张地环顾四周。
可是并没有什么发现。
是错觉吗...
当他回到房间后，发现尾巴早已不在之前的位置，这么一会功夫，她已经连人带灯缩到了墙角。
“对不起...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的。”尾眀急忙走向前，将两条窗帘铺在地上，然后再一把捧起尾巴放了上去。
“怎么样，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？”
“嗯！嗯！”尾巴难得的用起了语气词，看样子她好像真的很开心。
随后她又用带有感激的目光看向尾眀..
阿眀真好...
“哈哈...这没什么。”尾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起后脑勺，将捡到的枕头递了过去。
“喏，有这个会睡的舒服些...”
尾巴小心接过了枕头，同时看向尾眀。
阿眀用什么？
“我啊？”尾眀思索了一番，随即淡淡一笑：“我今晚会守着你，所以不用睡觉。”
不会困吗？
尾巴显得有些担忧。
“放心...不困。”
此时，窗外突然一声炸响，尾巴霎时打了个激灵，扑到了尾眀怀中。
“打雷了...你怕打雷吗？”
尾巴在怀中点了点头。
“这可怎么办呢...要不...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？”尾眀思索一番后，这样说道。
真的吗？
闻言，尾巴连忙将头探了出来。
就在这时，窗外又不应景的响起一声炸雷。
“唔～！”
尾巴再次将头缩进尾眀怀中。
“别怕啦...你要想...正是因为打雷和下雨，地上的种子才会发芽开花。它们表面上很吓人，其实背地里还是很温柔的。”
“讲什么好呢...”尾眀在脑海里思索一番，最终还是选择感触最深的那个。“有没有听过‘海的女儿’？”
尾巴沉默了一会，最终摇了摇头。
“那我开始了。”
“从前...在浩瀚大海的深处，有一个鱼儿的王国。海王有六个女儿......”
伴随着微弱的火光，尾巴将头靠在了尾眀的腿上，随着声音缓缓沉浸在故事中。她很喜欢听故事，窗外的雷声也显得没有那么可怕了。等到人鱼公主将王子救上岸的时候，她突然发现这个故事自己其实听妈妈讲过，但她害怕说出来阿眀就不讲了。
她很喜欢这个故事，不是因为小女儿的勇敢，也不是因为其余五个姐妹对小女儿的爱...单纯的喜欢，说不上来...
只是...当她听到小女儿在清晨的阳光下化作泡沫消散时，她感觉...好可怜......
......
睡着了吗？
尾眀凭借记忆将脑海中的故事复述出来，虽然有些磕磕绊绊，好歹是将它讲完了。
等他低头时，发现尾巴已经依偎在自己的大腿上没了动静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，看样子睡的很熟。
见状，尾眀自己也泛起一股莫名的困意，他背靠着墙壁，打算闭目养神。
窗外时不时响起阵阵闷雷，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，尾眀感觉这简直就是天然的安眠曲，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也在此刻得到了放松。
他握紧拳头，往自己脑门上狠狠地敲打了两下，将松弛的神经再次调整为集中状态。
随后他捡起地上的枕头，缓缓垫在尾巴的脑袋上，再给她盖上披袍。
等做完这些，发觉尾巴没有醒来的的迹象，嘴角甚至还流下一丝哈喇子。
尾眀轻微地笑了笑，然后拎起地上的长刀，走出了房间。
这次绝对没有错...有东西徘徊在这附近，而且...迹象强的惊人。
他从来没感受过那么浓厚的玛娜含量，以至于像颗核弹头一样往周围发散辐射。别说是那些低等的畜生，就连艾尔玛也不可能。
自己体内的玛娜只有常人的三分之一，与之相比，就像浩瀚江川下的沟渠。
离这里有多远，位置在哪？尾眀没办法知晓答案，他的感知受其干扰，变得越来越混乱，甚至有些无法呼吸。
连面都没见上...
尾眀不由得从心里泛出一阵无力感，可当他想起还有个孩子睡在火光下等着见到自己的父母，暗自咬了咬牙关冲进雨幕。
他绕着整座医院奔跑，途中防备着敌人可能从各个角度发起的攻击，可是...除了嘈杂的雨声和心中的焦躁，他什么也感受不到。
暴雨...狂风...不仅是听觉，能见度也大大降低了。
这场原本用来掩护撤退的雨，反倒头来干扰了自己。
当尾眀抵达医院的正门时，他发现大门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坍塌了，他走了进去，大厅之中有明显的打斗痕迹，从废墟中流出的石灰可以得知战斗才发生不久。
虽然被雨水冲刷干净了，但尾眀还是可以闻到...弥留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味。
“该死！”
尾眀加快了步伐，想尽快找出那个家伙，他现在的感觉非常不安，与此同时一连串的疑问向他袭来。
这里为什么会发生战斗？和徘徊在附近的家伙有什么关联，还有...这里幸存的人不止尾巴一个吗？
他想不明白，这种规模的破坏，血侍的体型一定不小，普通人遭遇下了不可能还活着...但如果死了...尸体在哪？
医院在夜和雨的冲刷下显得愈发阴森。
尾眀绕着医院跑了整整一圈，却什么也没发现，他在暴雨中打了个哆嗦，打算先看看尾巴的情况如何，但在转头的一瞬间他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尾巴所在的房间门口，一个体型巨大的血侍屹立在那里，先前落在它身上的雨水逐渐沸腾为蒸汽，滂湃的玛娜便来自他那散发着红光的胸口。
“给我滚开！！”
漆黑的刀身瞬间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焰，尾眀用尽全身力量将它投掷出去，刀身在飞行的途中逐渐瓦解破碎，携带着大量水雾刺向了怪物的胸口。
察觉到危险的迫近，怪物连忙转身用双臂抵挡胸前，与刀刃相撞。
“嘭——！！”
巨大的爆炸声传来，整把刀在撞击下化成碎片，而怪物的整条右手也被硬生生削去，火焰更是蔓延到了身体。
“吼！！”
怪物发出愤怒的惨叫，可还未等它反应过来，尾眀早已奔至身前，一脚踹向了它的头颅。
一股震荡从二者之间传开，巨大的冲击令怪物飞出百米，最终掉落在地，形成一个深坑。
“尾巴！”
尾眀急忙向房间内望去，女孩早已被巨大的声响惊醒，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来。
尾眀俯下身将她抱住，他发现女孩的心脏跳的厉害，隔着身体都能感受的到。
他再向血侍被踹飞的方向望去，却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。
只见怪物从泥坑中缓缓起身，胸间的红光随着经脉蔓延到了右手的断口...一条崭新的手臂开始生长出来！
“尾巴...”尾眀将小拇指上的铁戒摘下，狠狠地打向身旁的墙壁，然后递到了女孩的手中。
“拿着这个...一直向东跑，等到离开了这座城市，就会有人来救你的，知道吗？”
“不...要...”
尾巴拼命地摇头，想将手中滚烫的铁戒塞回去，可尾眀却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。
“听我说！今天只会有三个结果，要么我活下来找你汇合，要么你一个人活下去，要么...咱们俩一块死在这！”
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，如果我今天会死...就别让我白死！”
见尾巴还是不肯走，尾眀摸了摸她的头发，将披袍的帽子拉上去安慰道：“别担心，阿眀我可是很厉害的，等我解决了这个丑八怪，一定会找到你...好吗？”随后他掏出腰间的手枪，对准尾巴的脚边开了两枪。“听话！”
火花在尾巴的脚边炸开，她惊吓的向后退去，再盯着尾眀可怕的眼神，终于...流着眼泪跑向了雨雾。
看着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暴雨中，尾眀叹了一口气，从衣服中抽出两根钢管，将它们拼接成了一柄长矛。
他方才那一击，足以消灭以往所见到的任何血侍，可在那家伙身上却效果甚微。
他体内的玛娜已经耗尽了，这柄长矛并非用穗石打造，也没有符文加持。尾眀感觉自己被逼到了绝路。
钢筋铁骨、火焰抗性、肢体再生...肯定还不止这些，如果将这家伙的情报上报给联邦，足以颠覆以往所有的作战规划。
这只是个用来送死的傀儡...
怪物已经修复好了手臂，大吼一声后向尾眀的方位冲来，尾眀闭上眼...想了很多事情，有自己的父亲、母亲、培养自己长大的师傅、还有...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...
在给尾巴讲故事的时候，有那么一瞬间...
他发现觉得尾巴和妹妹真的很像....
他睁开眼，提起长矛向血侍冲去。
悲伤的雨中，犹如两头癫狂的野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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